吴征镒:原本山川 极命草木
吴征镒:原本山川 极命草木
赵汉斌
在中国植物学界,吴征镒这个名字,就是一座丰碑。
80卷126册共5000多万字的《中国植物志》,是他穷尽大半生功力的代表作,也是目前世界上最大型、种类最丰富的植物学巨著之一。
高山仰止。随着《中华大典·生物学典·植物分典》面世,已故著名植物学家、2007年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中国科学院院士吴征镒先生的事迹一次又一次被人们追忆。
一
2006年,恰逢九十高龄的吴老,再次挑起了一副重担,他接手《中华大典·生物学典》以及《植物分典》的主编重任。云南教育出版社社长胡平回忆起那年,他们出版社和《中华大典》主编任继愈先生在考虑《生物学典》主编人选时,任老说:“吴征镒既懂古文,又懂现代分类学,《生物学典》主编非他莫属!”
由于担心他精力不及,当时,吴老和家人有所顾虑,结果还是耐不住任老的盛情。他说:“让我们两个九十老人一道编典吧!”有感于任老的这份盛情和真挚,吴老终于答应担任《生物学典》主编。
《中华大典》被列为国家级重点古籍整理项目,也是建国以来国务院批准的最大的重大文化出版工程,1989年开始试典,1992年全面铺开。《中华大典》采集1911年以前的古籍文献资料,在继承、弘扬中国类书优良传统基础上,是参照现代科学图书分类法编纂的大型类书。2007年1月,《生物学典》编纂正式启动。《生物学典》包括《动物分典》和《植物分典》,记载古籍生物3000余种,回答在中华古籍文献里记载有多少种动物、植物的问题。《植物分典》则于2007年6月启动,吴征镒先生任主编,吕春朝任常务副主编,中科院昆明植物研究所、中科院江苏省植物研究所等12个单位、81位编者参加编纂。当时,年龄在70岁以上的编者有24位。
二
编典之初,吴老亲笔撰写启蒙文章《学古字习古文与编典——略谈小学、选学、朴学、汉学》,并在《植物分典》启动会作专题发言,详细阐述学习古文和读懂历史的要领,介绍编典原则、方法和需要具备的基础知识,让参与编纂的作者得到 “开悟”。他还提出采用恩格勒系统作为制定《植物分典》编典框架的依据,每一个种必须加上植物学拉丁名,以与现代植物分类学接轨。
吴老践行“扶上马,送一程”的承诺, 90高龄仍每天工作5小时,在目力不济的情况下亲自梳理《草木典》中的植物,凭着惊人的记忆力,对史籍中提到的各种植物进行正本清源,并一一用拉丁文学名注明植物所属科、属、种名,同时提出承担编典任务的作者人选。
吴老还曾在《云南植物志》验收会和云南植物学会年会上作专门发言,介绍编纂《中华大典·生物学典》的意义、方法,建议在编纂《中国植物志》原班底人员中广泛动员,争取更多人员参加。他还亲自与作者面谈各自承担的编典任务,先后与朱维明、裴盛基、周铉、陈介、臧穆、黎兴江、武素功、方瑞征、苏志云、陈书坤、彭华、钱子刚、雷立公、夏念和、邓云飞等10余位作者深入交流讨论,针对各自承担的任务,进行讨论,有的放矢地指导编典。
吴老提出了整理《植物分典》的引用书目,并撰写引用书目按语,为普查古籍提供入门指引。汇编引用参考书目达3000余种,为作者大体划定参考古籍范围,不至在浩如烟海的中华古籍面前束手无策。
吴老认为,植物的地理分布是植物学研究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因此他建议普查1911年以前的《地方志》,并增加“分布”纬目,得到大典办批准。为此武素功、方瑞征历时3年,普查了2000余卷册地方志。此外,他们还按纬目对编典普查的3000余卷册古籍文献进行合理疏分,为方便读者使用,其间还编制了植物学名和中名索引,编著了《中国生物学古籍题录》。以吴老为首的编者们,在浩如烟海的古籍文献中,深入考据古籍中的植物生物学特征、生长习性和生态环境。由于用眼过度,到2011年,吴老双目几近失明,他就让工作人员读《草木典》给他听。
三
在吴征镒先生带领下,各位参编者学习古籍植物物种考据研究,对收录的古籍文献进行合理疏分,这一漫长而艰辛的编纂工作,一做就是整整十年!参加《植物分典》编纂的年迈作者,把最后的十年夕阳无私奉献给《植物分典》。其间,陈介、臧穆、武素功、汤彦承、汪子春、陈书坤共有6位编委先后辞世。2013年6月20日,吴征镒先生也于永远离开了他钟爱一生的山川草木。
吴老离世两年后,《中华大典·生物学典·植物分典》全部编纂完成,共四册,计736万字,2017年10月由云南出版集团、云南教育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分典》共收录古籍植物插图5158幅,彩色插图257幅。考证29纲102目285科1978种植物类群,包括细菌、藻类、真菌、地衣、苔藓、蕨类、裸子植物和被子植物。其中种子植物1802种,占91.1%,细菌、藻类、真菌、地衣、苔藓、蕨类等各类群176种,占8.9%。有1923种植物考订到植物种的学名,占97.2%,有55种考订到属名,占2.8%。
说起《植物分典》的成就,中科院昆明植物研究所科技合作处处长朱卫东说,《分典》所收录的植物物种,利用现代植物学分类系统制定编典框架,使用规范的拉丁文植物学名,故而能起到贯通古今、连接中外的作用。在中华古籍记载植物文献内容丰富多彩、植物考据学几成绝学的情况下,《植物分典》的编纂有力推进了植物考据学的进步,年轻一代传承中华优秀古籍科学文化仍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