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日报记者 张晔 通讯员 谌红桃 李宁宁
每年5月左右，杨树生长的地方就迎来杨絮乱舞，就如同腊月的鹅毛大雪，不仅为环境治理带来困难，也危及皮肤和呼吸道过敏的人群健康，无数人对杨树烦不胜烦。
但是，记者近日在江苏宿迁市采访时发现，这里的杨树不再有飘絮的烦恼。
“新种的杨树真的不飘絮了，我腿上再也不起疹子了！”江苏泗洪的村民凌其山说着，激动地挽起裤脚给记者看。
目前，江苏宿迁市大部分地区已经实现无絮杨替代，当地人民因杨絮过敏出现的皮肤起红疹、呼吸道感染的情况明显减少了。
“不飘絮”杨树良种由南京林业大学尹佟明教授团队培育。2018年，尹佟明团队为解决杨树良种种苗需求，协助政府建立无絮杨示范基地的一条龙公益服务模式，建立了以研究生为成员的 “杨帆起航”公益团队，聚焦“不飘絮”杨树良种选育和推广，为苏北等产杨地区缓解“杨絮之恼”。
科研团队在杨树育苗期进行性别检测。受访者供图
接过无絮杨研究的接力棒
20世纪60年代的苏北平原，还是一片尘沙飞扬的黄土地。1972年，国家林业部从意大利引进一批原产美国的黑杨品种。中国工程院院士、南京林业大学教授王明庥敏感地意识到，这个类型的黑杨可能适合在黄淮海平原生长，他随即带领团队对这个黑杨品种进行精心培育。历经两度春秋的反复试验，团队获得了可喜实验效果。专家们认为，“这是中国长得最快的树”。
为改变苏北平原“冬天风起，飞沙遮天”的恶劣环境，王明庥一户户上门劝说、科普，越来越多的苏北人民种上了杨树。到80年代，苏北平原变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不仅改善了生态环境，还取得了巨大的经济效益，助力江苏以全国0.7%的林地面积，创造全国7%的林业产值，让杨树成为了苏北当年的 “产业大树”。
土地绿了，老百姓的腰包鼓了，可每年春夏之交漫天飞舞的杨絮却让苏北人民烦恼不已。一株成年雌株每年约产生1公斤飞絮，仅江苏杨树种植1400万亩，1亩按16株算，总计22400万株，每年约产生飞絮22.4万吨。杨絮燃点低，蔓延速度快，极容易引发火灾。纷飞的杨絮，还很容易造成皮肤过敏和呼吸道感染。杨絮带来的社会问题，严重制约了杨树产业的发展。
2009年，尹佟明学成回国后开始攻关“无絮杨”研究。2011年，他成功绘制出了杨树基因图谱，并通过分子育种的手段，将多种优势基因导入到一个种子体内，产生新的优势物种，从而实现“需要什么就种什么”的选育目的。
2018年，南京林业大学“杨帆起航”公益团队接下了无絮杨研究的接力棒，在尹佟明教授的指导下为实现杨树不再“飘雪”而进行科学攻关。
无絮杨在全国6省的25个市推广
“杨帆起航”公益团队目前有15名成员，今年博士三年级的周芳伟是团队的负责人。2016年5月，在河北科技师范学院读园林专业的她参加了“学习李保国精神，做脱贫攻坚榜样”主题实践活动，为秦皇岛市陈台子村绘制乡村美化设计图。眼看原本山清水秀的小镇深受杨絮危害，河水污染严重，人们都戴口罩出门，她深受触动。2017年，她考取南京林业大学林木遗传育种专业的研究生，师从尹佟明教授，由此开始无絮杨新品种的选育研究。2018年，在导师尹佟明的支持下，周芳伟组建“杨帆起航”公益团队。
团队成立以来，他们的足迹遍布湖北襄阳、湖南平江、江苏泗阳等地。为了进行采样、调研、杂交和育苗，团队成员每半个月都要去一次实验基地，每年有100多天在基地度过。有时为了测量树木地径的数据，这些90后研究生却能“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地上一趴就是十几个小时。
采样回来，就要在实验室反复检测了。为了开发杨树性别鉴定技术，他们进行了成千上万次的试验。实验室、宿舍两点一线并伴随着白加黑的生活终于换来了成功的喜悦。2020年11月，团队成功研发出杨树性别鉴定技术。
有了杨树性别鉴定技术的依托，目前，团队开发出了一种杨树性别快速检测试剂盒。用这个试剂盒，工作人员在苗期只需花2小时便可检测出杨树的性别，而且采样部位不受限制，在根、茎、叶都可以。
杨树性别测出来了，工作人员只需淘汰飞絮的雌株，留下不飞絮的雄株，从根本上解决杨树飞絮问题。
杨树性别检测技术很快得到推广，为产杨地区的百姓带来了福音。
在江苏宿迁，他们协助政府建立了12个无絮杨育苗基地和17个无絮杨示范基地。无絮杨产业助力当地乡村振兴驶上了“快车道”。连云港市灌云县曾出台文件严禁新栽杨树。2022年初，团队了解这一情况后，协助学校老师在当地召开了专家研讨会，并邀请县里相关人员前来参观团队的育苗基地。在基地现场，县里领导当即拍板种植无絮杨。如今，灌云县已种植无絮杨1000多亩，形成了绵延17公里的“绿色长廊”。
在尹佟明教授的指导下，团队目前已选育3个无絮杨良种，并在江苏、安徽、江西、湖南、湖北、河南等6个省的25个市进行推广种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