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日报记者 过国忠 通讯员 张雪花 张羽程 吴婷
日前，教育部印发《关于做好2021年普通高校招生工作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中提出，要逐步取消中职本科贯通招生。
那么，我国中职本科贯通是在怎样的历史背景下产生的，其效果如何？目前，为什么又提出逐步取消中职本科招生？未来将通过那几种途经来提升中职毕业生的学历层次和专业技术水平？2月24日，科技日报记者采访了江苏相关高校领导和专家。
当时是为解决职业教育“断头教育”问题
江苏理工学院职业教育学部副主任臧志军博士介绍，长时间以来，职业教育被界定为就业教育或就业导向教育，大多数中职学校毕业生被要求直接就业，高校招生对中职学校毕业生进行了各种限制，结果是长时间内只有大约5%的中职毕业生可以通过对口高考的方式进入高一级学校继续学习。
常州工程职业技术学院副院长周勇认为，发展现代职业教育，是转方式、调结构的战略举措，也是扩大就业和提升就业质量的重大举措，在我国经济发展中职业教育始终起着重要的作用。
周勇告诉记者：在2014之前，职业教育仅限于中职、高职（专科）阶段，使职业教育成了“断头教育”，特别是职业教育缺乏高层次教育的衔接，不利于技能人才整体水平的提升，也不利于技术人才和工程人才的培养。
鉴于此，2014年国务院印发了《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并明确指出，推进中等和高等职业教育紧密衔接，发挥中等职业教育在发展现代职业教育中的基础性作用，发挥高等职业教育在优化高等教育结构中的重要作用。同时，加强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沟通，为学生多样化选择、多路径成才搭建“立交桥”。
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为培养高素质职业技术人才，各地对职业教育进行了改革。其中，江苏、上海等从2014年推出了“3+4”中本贯通模式，北京等地试点了“3+2+2”、“5+2”贯通模式，培养出了一大批适应产业变革和经济社会发展的高素质技能人才。
臧志军认为，中本贯通培养使中职学校与本科高校形成了机制化的合作，本科高校参与中职学校的人才培养方案、课程标准制订，参与部分课程教学，介入学生评价，规范中职学校的教学，有效提高了教学质量。
项目在运行中偏离了政策初衷与方向
但相关人士透露，由于中本贯通培养通道的打通，许多地方的中职学校得到追捧，中考中的高分考生放弃读普通高中的机会、主动选择读职校在许多地方已不是新鲜事。
臧志军介绍，中本贯通始终有一些矛盾没有得到很好解决，这就影响到招生公平，以初中毕业生为基数，最终能够升入本科高校学习的只占初中毕业生25%－30%，本科高校的学习机会对中国的青年学生而言仍然是稀缺的，但却有一批中考成绩仅达到普通高中录取分数线的初中毕业生无需经过紧张的高考竞争就获得了升入本科高校的机会，引发了许多人的质疑。
相对而言，中高职贯通项目得到的质疑要少得多，就是因为高职教育机会是充分的，竞争性要弱得多。
其次，还影响到职教内部的教育过程公平，目前中职学生升入本科高校主要有中本贯通和对口高考两条主要路径，前者只需在高三时通过本科高校举行的转段考试即可升入本科高校，后者则需要在高三时参加统一的分类高考，显然后者的难度相对较大。
同样的学校、同样的专业、相近的中考分数，学习的压力和难易程度、升入本科高校的机会却相差甚远，自然使一部分学生产生不公平感和挫败感。
目前，突出的问题在于中本贯通项目在运行中偏离了政策初衷和方向，按照建设现代职教体系的要求，是要建立中等和高等职业教育协调发展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所以中本贯通的本科高校选择上倾向于应用技术性高校，就是希望高校能够根据中本贯通学生专业学习时间长、技术技能强的特点开展有职业教育特点的教育教学。
但在实际操作中，本科高校很难为数量较少的这部分学生单独开发人才培养方案、单独设立班级、单独配置资源，实际结果是这部分中职学校的优秀学生难以发挥自身优势、难以适应本科高校的学习要求，对学生的长远发展不利。
用周勇的话来说，“中本贯通”模式，虽为学生多样化选择、多路径成才搭建了“立交桥”，但不可否认贯通培养逐渐演变成为以本科学历为“卖点”，吸引学生是本科文凭，并非想学技能。这一贯通培养模式的存在，会刺激职业院校以学历为导向办学，不再坚持职业教育的办学定位，很多职业院校追求专升本率就是有力的例证。与些，职业教育的地位会进一步弱化。
但多位中高职校人士却认为，一些问题确实存在，但瑕不掩瑜，并不能因此否定中本贯通的价值与意义。相对让一部分中职学生升入本科，中本贯通更大的价值在于凝聚了中职学生不是差生、也能读本科的共识，在于探索了使中职学生通过分类的途径升入本科高校的路径。这次“逐步取消中本贯通招生”的改革中也并没有否定这些基本共识和经验。
未来中职生升本路更宽更顺
常州工程职业技术学院招就处处长徐拥军告诉记者，为解决职业教育上的痛点、堵点和难点，近年来，教育部出台了《本科层次职业教育专业设置管理办法》《本科层次职业学校设置标准》等文件，大力推进应用型本科建设（职业大学）。2020年，通过升格、转设等路径，新增本科层次职业学校27所。职业教育体系逐步完善，中职—高职—应用（技术本科）的职业人才培养模式得以建立，因此，逐步取消中职本科贯通培养已是水到渠成。
“今后，将职业教育与学历教育分隔开，让职业院校更加聚焦职业教育的办学定位，将更多的注意力用来提升职业技能培训水平以及培养更多更全面的技术技能高素质人才，这是利国利民的良策。”徐拥军说。
周勇提出，让我国整体教育结构合理，提高职业教育的质量，必须要破除唯学历论，消除对职业教育的歧视，推进薪酬体系、人才评价等改革，才能让职业教育办出特色和高质量。
在臧志军眼中，近年来，部分公、民办高职院校升格为本科高校，部分民办本科转设为职业教育性质的高校，使中国高校序列中出现了职业技术大学集群，在未来这个集群必将不断扩大和发挥出特殊作用。
“这个集群的出现可以使中职升入本科的通道更加通畅，中本衔接的职业教育特征也将更加鲜明。”臧志军说。（受访者供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