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江 科技日报记者 王春
近日,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曙光医院呼吸科主任、上海市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中医诊疗方案制定专家张炜教授告诉科技日报记者,目前上海新冠病毒肺炎治疗中,中医药使用覆盖了约92%的患者,从临床观察看,中西医结合可有减轻患者症状,及时退热进而降低重症发病率,治疗周期也明显缩短。
图说:曙光医院中医师问诊现场
中医治疗初显疗效,上海将展开作用机制科研攻关
曙光医院是上海主要中医单位之一,张炜教授则是此次上海新冠肺炎中医药诊治临床工作的主要推进人。通过对上海300余名确诊患者和武汉100余名确诊患者的临床观察发现,张炜团队初步发现中西医结合治疗的优势大概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患者症状明显减轻,采取中医干预后,除了咳嗽、缺氧等呼吸道症状,呕吐、腹胀等消化道症状也明显减轻;二是退热效果明显,有效退热是保持轻、中症患者病情稳定,不至转变为重症、危重症的关键,目前西药退热风险较大,相较单纯的西医抗病毒治疗,中药可以更快退热,从而降低重症发生率;三是治疗周期明显缩短,最直观的表现即平均住院天数缩短2-3天,治疗效率明显提高。
此前,中央指导组专家组成员、中国工程院院士张伯礼也在媒体采访中表示,“中医对治疗轻症患者很有效”。根据其团队前期对34个接受中西医结合治疗的患者,与18个西医治疗患者的比对情况来看,中西医结合治疗患者的临床症状消失时间为5.15天,比单纯西医少两天;体温恢复时间为2.64天,比西医少1.7天;平均住院天数少2.2天,CT影像好转率高22%,临床治愈率高33%,普通转重症比率低27.4%。
不过张炜表示,尽管中医药对治疗新冠病毒已初显疗效,但作用机制尚未明晰。“西药在分子层面清楚揭示了作用机制,体外实验有效,在体内就只是一个量效关系,药物对病毒的作用是客观存在的;中药虽然体外实验对病毒有效,但进入人体发生变化后是否继续有效,还要打问号。”对此,上海正着手针对中药治疗新冠病毒肺炎的作用机制展开研究,但尚未正式立项。
“三因制宜”辩证诊疗,上海方案更重“热”“燥”,突出瘥后防复
从中医角度来看,传染病就是“疫病”,新冠肺炎是由湿瘟所致。
1月下旬,国家卫生健康委、国家中医药管理局联合印发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诊疗方案的中医部分指出,应对湿毒患者出现的发热、舌苔腻、乏力等症状,推荐藿香正气系列方案;应对持续咳嗽、重症缺氧患者,可应用汤药、中成药,通过口服、鼻饲、灌肠等方法,主要作用于退热。
此外,相比西医的“对症下药”,中医更强调人体的整体观及人与环境的整体观,更注重因时、因地、因人“三因制宜”的辩证诊疗。在临床观察中,张炜团队发现,与武汉以寒湿瘟疫为主的病例不一样,“热”“燥”在上海病例中表现更为明显。
因此,在国家版诊疗方案中中医部分的基础上,上海方案结合本地实际情况,制定了《上海市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中医诊疗方案(试行)》(以下简称“上海方案”)。
国家方案中,只针对医学观察期和治疗期进行了治疗方案推荐,在上海方案中,则单列出了恢复期,强调临床症状改善后的中医干预,即瘥后防复。症型上相较原来的“肺脾两虚型”,增加了“气阴两虚型”,对热退后还存在疲倦、舌少津、呼吸道和粪便中携带病毒的患者,推荐佐以竹叶石膏汤、泻白散、升降散之类的对应处方。
突出“热”和“毒”病理因素,整临床治疗期的证型也有所调整,调整后表述为湿毒郁肺型、热毒闭肺型、内闭外脱型。其中针对湿毒郁肺型,在国家版处方后新增辨症加减内容,即“有呕恶者,加黄连3 g、苏叶6 g”,取苏叶黄连汤之意;针对热毒闭肺型,在处方中增加了姜黄9 g、僵蚕9 g,取升降散之意;针对热毒闭肺型,新增痰热清注射液,以切合本次新冠肺炎“湿、热、毒”的核心病机。
具体疗效上,张炜表示目前上海重症患者救治过程中中药使用率达100%,灌肠法等显著改善了患者普遍伴有腹胀、大便闭结、高热并存现象等症状。值得一提的是,上海收治的10例确诊患儿,均未采取西医抗病毒药物治疗,而给予对症治疗及中成药、院内中药制剂治疗,迄今已有5例患儿痊愈出院。
图说:从病房出来的张炜(左一)在半污染区与同事商议会诊结果
此次新冠肺炎防治中,中医为何得以崭露头角?张炜告诉科技日报记者,“对于急性传染病,中医上手更快。”这是由于中西医治疗思路的本质导致的。西医治疗从机制入手,先找出致病病毒,然后针对靶点开发用药,从发现、研究到治疗,整个周期较长;中医是实证医学,治疗思路是先发现疗效,再总结经验提高疗效,在西医尚未来得及开发出针对性特效药时,早期丰富的经验积累让中医更快有了用武之地。